女警催生誕女後亡 專家指未補充凝血切子宮或致死 裁死於不幸

撰文:劉安琪 朱棨新2022-09-22 10:42更新:2022-09-22 12:09

患有妊娠毒血症的26歲女警,接受催生誕下女嬰後子宮大量出血,3日後不治,死因庭早前就事件展開聆訊。死者家屬質疑醫生未有察覺有胎盤組織殘留在女警體內屬醫療失誤,其聘請的專家亦指此會影響子宮收縮,加劇出血問題,引致多個器官功能衰竭。醫管局及死者庭聘請的兩名專家卻認為,單憑單憑妊娠毒血症及胎盤殘留不會導致如此大量出血,認為羊水栓塞導致凝血障礙及大量出血的可能性較高,而院方未為女警補充凝血因子情況下,便進行子宮切除手術,才是致死原因。死因裁判官何俊堯聽罷所有證供後,今(22日)裁定女警死於不幸。

死者葉素欣(26歲),於2016年10月6日到伊利沙伯醫院進行定期產檢,隨即獲安排她入院催生,接受人工穿羊水、打催生針及無痛分娩針後誕下女嬰後,其子宮無法自行收縮,導致大量出血,接受治療後延至10月9日不治。解剖報告指,葉的直接死因為瀰漫性血管內凝血障礙症(DIC),是由子宮缺乏張力引致出血所導致。而子宮內殘留胎盤組織,及妊娠毒血症,兩者均為重要,但非主要導致葉死亡的原因。

凝血未糾正切除子宮致大量出血

死因裁判官何俊堯裁定葉死於不幸,其死因為羊水栓塞而導致瀰散性血管內凝血障礙,在醫護未有察覺及糾正下,為葉進行子宮切除手術,導致腹腔大量出血,最終去世。何官又指,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,望葉的家人早日釋懷。

死者葉素欣的胞姊(白衣)聞判後痛哭,她對裁決感滿意,並為姨甥女多謝死因裁判官何俊堯。(朱棨新攝)
死者葉素欣的胞姊(白衣)聞判後痛哭,她對裁決感滿意,並為姨甥女多謝死因裁判官何俊堯。(朱棨新攝)

胞姊稱已向醫委會投訴

葉的胞姐聞判後痛器,她在庭外稱,代姨甥女感謝處理本案的何官。她又指過去6年的過程艱難。家屬滿意結果,感到釋懷。

她又透露,已經就事件向醫委會投訴,至於會否有提出索償,則須再尋求專家意見。她強調,召開死因庭最主要的原因,並非要作出追究,而是要了解醫生和護士對胞妹做出什麼,「點解最後有咁突然嘅情況發生」。而6年後,她終可聽到醫生和護士的說法。

主要證人供詞。(詳看下圖)

女警葉素欣的姊姊(中)及弟弟(右)亦有到庭旁聽。(劉安琪攝)
助產士鄭健玲稱,生產過程曾需屈曲雙手用力生產,血壓計無法準確量度血壓,鄭因而曾將葉手臂上的血壓計鬆開。(劉安琪攝)
婦產科醫生謝啟暘則指,產婦出現產後出血的情況多與子宮收縮乏力、陰道或子宮頸撕裂,或體內有殘留胎盤有關。(劉安琪攝)
法醫卓華指女死者葉素欣凝血障礙情況嚴重。(劉安琪攝)
婦產科醫生勞子僖稱,胎盤殘留會影響子宮收縮,從而導致出血情況。(劉安琪攝)
婦科醫生譚永雄稱醫方為死者葉素欣做心外壓82分鐘,才能恢復其循環系統,可見其羊水栓塞情況嚴重。(劉安琪攝)
中大教授梁德楊為許金山作品格證人,並指許為人細心。(林樂兒攝)

例行檢查後即入院催生

葉的丈夫馮遠通供稱,葉懷孕37周時到伊院作例行檢查,發現患有妊娠毒血症,之後獲安排入院及催生,於7時25分誕下女嬰。惟葉不久便出現氣促和暈眩,助產士見狀上前拍她並道:「喂!你有冇反應?唔好嚇我!」另有助產士欲檢查葉的血壓,卻發現血壓計因繫在手臂上的氣泵鬆脫而未有運作,再接駁上時發現葉的血壓大幅下降。之後待醫生到場,馮便被指示離開產房。

醫生稱檢查胎盤時覺是完整

當日在葉生產後,才到場為其排出胎盤的醫生謝啟暘憶述,他事後檢查葉的胎盤屬完整,同時葉當時的子宮收縮較疲弱,故認為其流血不止與後者有關。惟最後解剖報告顯示,葉體內有約5x5.5厘米的胎盤殘留物,謝同意當時有可能「睇錯」。

子官收縮情況不理想

醫生張凱晴之後到場,為葉打了三支子宮收縮針,其子宮收縮情況仍不理想。張的上級醫生李栩翎隨即亦到場重新檢查,並判斷葉因子宮收縮乏力而導致產後出血。葉情況之後一度穩定,但於約晚上接近10時心臟停頓,須即時搶救及切除子宮,於約半小時後恢復脈搏。但約10分鐘後,葉凝血情況惡化,被轉送至深切治療部,獲進行堵塞血管手術,3日後死亡。張、李二人作供時均表示曾考慮死者的情況是否羊水栓塞(AFE),惟臨床上亦未發現相關跡象,故認為葉當時是子宮乏力,由羊水栓塞致血管內凝固障礙的可能性低。

胎盤未完全取出會影響子宮收縮

家屬傳召的婦科專家勞子僖醫生供稱指,葉胎盤殘留情況明顯,只要進行了適當的檢查,一定能夠發現,又指上級醫生到場後應覆檢排出胎盤的完整性。勞另指,葉是一開始就出血,再血壓下降,然後再排出胎盤,而羊水栓塞會先出現呼吸窘迫、血壓下降,繼而才出血,故葉應沒有羊水栓塞。勞又稱,胎盤殘留會影響子宮收縮能力,加劇出血問題,然後波及其他器官,引致多個器官功能衰竭。

情況急轉直下亦難救活

醫管局聘請的婦科專家譚永雄則指,葉的妊娠毒血症並不嚴重,但「ICU(深切治療部)泵咗82分鐘先泵番起個循環,一定係好嚴重、死亡率好高嘅情況」,故他認為導致葉死亡是羊水栓塞。譚另指院方當時為葉的產後治療屬正確做法,但都「差得咁快」,可見葉的羊水栓塞情況非常嚴重,認為死者「唔係一定有機會救得番」。至於葉體內殘留的胎盤組織,譚則認為「伸晒成隻手落去,都唔係咁易攞到出嚟」。

未補充凝血便切子宮或致葉死亡

死因庭聘請的專家醫生梁德楊亦同意,單憑妊娠毒血症及胎盤組織殘留,未能解釋葉大量出血的原因。由羊水栓塞導致凝血障礙及大量出血的可能性較高,期間葉雖失血但未有消耗到血小板,亦或與羊水栓塞有關。另葉產後兩小時突心臟停頓,亦有可能因羊水栓塞,令其肺動脈收窄,導致心臟衰竭。梁最後指,案發時未有證據顯示子宮令急救困難,故沒有必要進行切除。而院方在未補充凝血因子情況下,進行子宮切除手術,更是致死的直接原因。

死因裁判官何俊堯。(資料圖片)
死因裁判官何俊堯。(資料圖片)

何官接受其中兩名專家的意見

何官接納專家梁德楊和譚永雄的說法,葉曾出現羊水栓塞,同時他不依賴另一專家勞子僖的證供。何官指,勞的說法避重就輕,對不利的自己說法的情況,視而不見。此外,勞曾在庭上稱「有啲腦嘅醫護人員會order兩包血」,予人主觀之感。他回答問題時,亦曾稱:「我都唔知點令你明白。」對於醫生李栩翎稱,當時曾考慮葉出現羊水栓塞,但何官指,李沒有紀錄這事,其他醫生亦沒有印象或未聽過李曾這樣說,故不接納李曾考慮羊水栓塞。

何官作出5項建議

1)在所有產房增設能作出血栓彈力圖,分析的定點照護測試設備,以能快速評估病人的凝血功能,從而及早作出應對措施。

2)就婦產科制訂大量輸血方案,當中應包括有關不同專科之間的合作指引。

3)在所有產房設立獨立、固定的手術室,以應付產科急症。

4)加強產科急症的訓練,特別是針對臨床上批判性思考的訓練,以及加強醫護人員對羊水栓塞的認識,包括其診斷及治療方法。

5)制訂機制,確保醫護人員嚴格遵從產科臨床方案,特別是有關作出醫療紀錄的指引。

案件編號:CCDI-602/20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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